论战斗惨烈,翻越老山界比不过湘江战役;论地形险峻,老山界更抵不过大雪山,可众多老红军为何唯独对老山界记忆深刻?
此行随“壮丽70年·奋斗新时代——记者再走长征路”采访团来到桂北,一步一路皆风景,但真正走读老山界,却是另一番滋味。
采访团一行进入老山界。傅鸿元 摄
(一)
据美国记者斯诺统计,红军一共爬过了18座山脉,而老山界是长征中走过的第一座难走的山。它是越城岭山脉的中段分支,这里群峰高耸,悬崖壁立,天气瞬息万变,当地人称“鸟也飞不过”。
到底有多难走?终于,我们有机会沿着当年红军中央纵队的足迹,亲自探探这段因《老山界》一文而颇有名气的路。
“真的不想再走了!”出发还没10分钟,来之前的心理建设已然崩塌。
跨过歪倒的毛竹。蒋小芳 摄
几场大雨后,脚下是湿滑的苔藓,手畔是歪倒的毛竹,乱枝不时“迎面而来”,小道也若隐若现……尽管手里撑着木棍,脚上穿着早早备好的雨鞋,但崎岖的山路以及被汗水和雨水浸透的衣物带来的浓重湿热感,都让我不断产生放弃去雷公岩的念头。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“小九九”,身后的兴安县融媒体中心主任赵时斌鼓励我,“加油,已经走了一大半了,很快就到雷公岩了。”
抬头往山上望去,《老山界》里的场景真实再现: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,越往上越陡,同行的记者走在后面的人一不小心就会顶着前人的脚跟前进。
小心翼翼通过简易木桥。 傅鸿元 摄
没等我回过神,一只脚踩到木板的瞬间,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前踉跄一下。低头一看,木板上的青苔已经被鞋子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。
“雷公岩这一带都是悬崖峭壁,很多河道上是简易木桥,非常湿滑,很多红军将士抬着东西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,”兴安县党史办原主任罗基富说,老山界是越城岭的其中一段,龙塘江的这一路段是老山界最艰险的一段,“前面就是军马掉下去的地方了。”
85年前,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一路走来?
(二)
“外公陈儒富当年曾给红军提供食物和杂货,他说红军战士虽穿得单薄,却个个斗志昂扬,也非常讲纪律,买东西都会付钱。”赵时斌边走边说。
这些,似乎前一天就在支义青老人那里得到了印证。
支义青老人讲述架桥细节。 禹云飞 摄
“那会儿天很冷,下了好几天大白霜,”作为湘江战役见证者,105岁的支义青老人端坐在堂屋前,向年轻的记者们讲述着那段沉重的过往,“红军吃大亏了。”
1934年11月,国民党反动派布下第四道封锁线,妄图把中央红军消灭在湘江以东。当时湘江两岸并没有桥梁,红军想要快速渡江必须架桥。
“红军不好,我还能给他架桥?”支义青和乡亲们卸下了自家门板,划着平时运米的商船,加入到了架桥的队伍中,“每干一天,给我1块花边(大洋)。”
峰上云雾缭绕,山径蜿蜒曲折,十步三转,紧贴悬崖。
“马上就到了!马上就到了!”一路上不停地为自己“画饼”,然而此刻,我面对的是一条生在南方的雨后河流,大家都非常清楚,一个踩不稳掉下去是什么后果,索性顺手扔掉棍子,双手并用在窄木桥上“爬”过了河。
历经一个半小时,走过将近15公里的山路,“雷公岩”三个鲜红大字跃入眼帘。激动之余,慌忙上前伸手触摸,斑驳的石壁似乎仍能让人感受到那段苦难辉煌的岁月。
雷公岩。禹云飞 摄
(三)
怎么看待来时的路,往往决定了能否走好未来的路。
“她说她原来也有过地,但是汉人把他们从自己的地上赶跑了。现在住到这荒山上来,种人家的地,每年要缴特别重的租。她说:‘广西的苛捐杂税对瑶民特别重,广西军阀特别欺侮瑶民。你们红军早些来就好了,我们就不会吃这样的苦了。’”这是《老山界》一文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段。
采访活动结束前,我们来到了红军翻越老山界后第一个落脚点——塘洞村。当年长征来到塘洞村后,一直有写日记习惯的陆定一在日记里加入了翻越老山界的情形。
塘洞赵氏宗族祠堂。 禹云飞 摄
当初中央红军二纵队宣传局之所以选择驻扎在塘洞赵氏宗族祠堂,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:1934年12月6日,中央红军二纵队宣传局抵达塘洞,为了寻找无线电信号,红军就拿着信号器从塘洞西头走到东头,直到走到宗祠这里才有信号。
当年陆定一在塘洞赵氏宗族祠堂住过的厢房。 禹云飞 摄
虽然有些后室和伙房已经不在了,但赵氏宗祠作为重要的革命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保留了下来,陆定一在这里住过的厢房基本复原了当年的样子,在厢房内墙壁上,还张贴着《老山界》全文。
塘洞村西寨。禹云飞 摄
站在街口,回望身后绵延的山脉和宁静安详的塘洞村西寨,雨水模糊了视线。
长征代表着厚重与峥嵘的过去,更昭示着未来和希望。
正如美国学者安东尼·加拉文特撰文所说:“长征仍然是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”。诚然,长征的脚步,从未停歇,新长征路上,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故事主角。